谄媚分数?讨要分数谁之过?
近日,某大学一女生希望贿赂以求及格,老师在课堂上挂出公开信,怒斥学生不要用钱践踏其自尊。期末考试期间,大学老师们往往要经受一番学生的“要分”攻势,连美国大学也不例外。
前天几个当助教的朋友和我聊天时,刚好临近期末,改完了试卷。我随口问了一句:“平时缠着你们谈判分数的学生多吗?”几个朋友同时抬起头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凝重地点头。
或许全世界要考试的学校都不缺乏重视成绩的学生。如果对于成绩不满意,有悬梁刺股争取下次拿个高分的,还有找老师谈判分数的。自然,老师有大意错判的时候。不过美国校园更常见的,并不是纠错,而是向教授“讨要”分数。
讨价还价来索分
在一门心理学入门课上做助教的知贤,眼皮一翻,抱怨道:“问答题、论述题,这些评判比较主观的题目就不提了,次次都有学生来找我。明明不符合要求的答案,也被冠以‘我的回答也说得通啊,应该得分的’。即使是选择题,他们也不放过。比如说一道选择题有好几个选项,一些比较宽泛,一些更具体,要求选‘最佳选项’,答案是A。有学生会说,‘我知道A是最佳,但B也正确啊,我选B为什么不得分?’都是大学生了,基本的题目要求总能理解吧?”
不仅学生来求分,家长也常常来干预。上学期博士后布莱恩来我们实验室串门时,刚结束他教的一门课,也讲了个相似的故事:“我的课上有个学生,大概有什么个人原因,不交期末论文,之前的作业也交得极不准时。这个三四页的论文我都给了她几次延期的机会,只要她交了,无论质量如何,都可以及格。但不交就不行啊。按期末论文的比重,不交她就不及格。后来她爸爸给系主任打电话,说她要毕业,就差这一门课了,她是个好学生,之前很努力,这次就让她过了吧。”“后来呢?”我有些愕然。我对老师和家长的关系的理解,还停留在二者“联盟”的阶段。学生若成绩不佳,家长多半是帮着老师教育,然后让学生补考或重修,断不会请老师改分数。布莱恩耸耸肩:“他们有时间和背景跟学校各个高管打电话斡旋。我没有这个时间。后来,我只好让她及格了。”
美国大学的学生,尤其是想要进顶尖的研究生院、医学院和法学院的,对分数极看重。也是因为这些学校竞争激烈,为了拿到近乎完美的履历,许多学生对每一门课的每一次考试锱铢必较。在Google上搜“how to arguegrades”(怎样谈判分数),一下出来850万个结果,包含五花八门的谈判技巧,帮助你讨到更高的分数。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大学时有一个生物老师,对“分数谈判”不胜其烦。在每学期第一节课给出的教学大纲里,会花一页纸细致写明判分的各种情况。例如,“如果觉得我对某道题的判分不公平,请用书面形式并引用教材写明原因,我会请另一个生物教授判定你是否应该得分;如果这道题全班答对的学生不到1%,则表示有可能我出题不明,全班不扣分;这门课没有额外加分”,等等。虽然她的评分细则对几乎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给出了解决方案,其教学质量之高也是有口皆碑,但是,每学期末总会有成绩不理想的学生在给她的教学评价里恶意留言。
另一个极受欢迎的哲学教授吉姆,则有个奇怪的作业反馈制度,在学校广为流传:他的课上没有小测验和考试,只有几篇长度不等的论文。但每次发下的论文作业是没有分数的,只有各种评价和反馈。如果学生要知道分数,也不是不行,不过要经过烦琐的手续——先得获取一个这次作业的编号,再把这门课的编号和这次作业的编号发给哲学系的秘书,然后秘书会告知学生他/她的成绩是什么。时隔太久,这些具体的程序我都记不清了。总之,烦琐到让你有足够可能因为拖延或者其他原因不去查看成绩。是的,吉姆的动机就是鼓励学生不去查看成绩,让学生在每个步骤都有可能停下来。这是为什么?
后来,我选上了他的课,第一堂课上恍然见到一个“大肚罗汉”,声如洪钟。他从这门课的内容和期望讲起,到需要阅读的书籍、作业要求、评分标准,然后是这项堪称奇葩的作业反馈制度。他给每个学生发了几页纸,那是一封给学生的长信,解释他对评分制度的理解,即为什么他不鼓励学生查看分数。19岁的我读后深受震动,找他要了份电子版,保存至今:
评价一份学生作业主要起三个作用。我们来区分一下这三者:评判、评价和排名。
评判可以定义为:根据这类作业的具体要求,指明一份作业有哪些优点和缺点,同时给出如何改进的建议。比如说,在评判时我可能会说你的文章没有明确的主题,或是你的文章如果能运用更多具体的柏拉图的文本(并指出是哪些文本)会更好。评判当然也可以是正面的:比如说指出你运用《理想国》支持论点的方式独到而深刻,或者我表扬你运用了很多精彩的例子强化你的论点。
评价可以定义为:根据这一类作业既定的“优秀”的标准,给这份作业一个总体的评价。所以,我可能评价你的论文表现出了出众的哲学思维,或者说这篇文章的水准有很大的机会能发表到本科生的期刊里。当然,评价也可能是,这文章没什么想象力,或者它既肤浅又欠考虑,诸如此类。
评判和评价这两个功能对大学教育的目标极其重要。没人生来就是专业的哲学家、化学家、政治学家,或是钢琴家。每个人都需要学习,需要通过努力练习,接受专业的指导和更正,然后继续付出努力来提高。简而言之,学生需要老师,也有权利期望他们的老师:1)给某一项作业的具体各方面反馈和提高的建议;2)评价这项作业的总体质量,帮助学生衡量自己和优秀水准的距离。
评判和评价,按这里的定义,都是以满足教育为目的。两者都是为了帮助学生在这类功课上取得进步——如果这既是学生的需求,也是教师的意愿(否则,为什么他们会要来当学生/教师?)。这样的评判和评价,教师应该直接用语言交流反馈给学生,因为语言反馈意在激发教师和学生之间的交流。在理想的情况下,这样的反馈甚至应该是即时的、面对面的。
那用一个字母给学生的作业打分呢?它的教育意义在哪里?在我们的教学和学习系统里,用字母打分既不是为了评判也不是为了评价一门功课。这种需要甄别的任务,字母分数太简单且愚蠢,并不能很好完成。在美国的高等教育里,分数仅仅是为了排名。打分是将学生们的功课比较,然后将有限的资源(例如,有限的A)分配出去的过程。我无法从分数看到任何教育的意义。记得吗,这门功课已然经受了评判和评价,所以你已经从老师那里获得了充分的信息和评价,知道它的优缺点在哪儿,以及它和同类功课的优秀标准相比较处于什么位置。如果你知道隔壁同学的分数,这对你的教育目标有什么帮助吗?如果我已经告诉你,你那篇关于柏拉图的论文巧妙极了,多放个A+在那里会增加更多的教育价值吗?如果我已经说了这文章还行,但没什么新意,在这些评价后写个C+又有什么帮助呢?没有,至少我看不到。从教育的意义上来看,分数没有任何的附加价值。
那我们为什么要打分?唯一可行的答案是,大学已经由一个教育机构变成了这个消费社会中各种机构(比如跨国公司、法学院、医学院等)的看门人。这些机构不想花时间和精力找出雇佣/录取谁,因此他们设法让大学建立起一个系统来让这些决定容易一些。分数因此变成了一种货币。有了足够的分数,你可以将自己“买”进哈佛法学院,或者约翰霍普金斯的医学院,或者IBM的经理培训项目。而我们这些老师,即使是教授哲学这么个古怪而颠覆的学科,也需要分配这样的“货币”。
这是个愚蠢的系统。我不认为大学老师会是个好的哈佛法学院或IBM的看门人。我不认为,一个学生在哲学课上的表现应该决定他/她是否会是个优秀的医学院候选人。所以我认为把大学分数当作货币来买个消费社会中的录取,对于这个消费社会来说并不明智。
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糕的是,分数在腐蚀教育系统以及这个系统里的一切。劣币驱逐良币。分数(排名)这样的劣币正在驱逐真正的教育任务——评判和评价。我们都知道分数诱惑你们这些学生熟稔于谄媚分数——努力在论文或考试里符合老师的喜好。我们也知道分数让我心生警惕,不让我的“货币”轻易被你们的伎俩糊弄去。分数将学生和老师分割开来,而不是结合为求学长路上的伴侣。这些对于你们的教育有百害而无一益。
2013年12月初,一则消息引起大家关注:哈佛大学本科生的平均成绩是A-,而最常给出的成绩居然是A。这个“分数膨胀”的现象遍布全美大学。大概因为哈佛的知名度以及它代表的学术水平,这个讨论了很久的话题又引发了一阵热议。从1940年到现在,几十年间“A”成绩的比例越来越高,“C”的比例越来越小——这个曾经代表着“平均水平”的成绩如今变得像不及格一样让人不可接受。而私立学校比公立大学的分数膨胀程度更高。研究者也表示,当获得一个“A”变得越来越容易,学生就不会为了优秀付出努力。讽刺的是,当一个好的分数变得更易得,学生却没有减少对分数的担忧,相反,他们更担心了。
吉姆在他的信里是这样评价“以分数为学习动力”的:
有人会提到分数带来的动力。或许,胡萝卜加大棒的分数对小学生是有效的。但这种方式对大学生也有效
那就太可悲了。在这个阶段,你应该有内在的动力,跟学习内容更有关的动力,例如你想变得不那么无知,或者你渴望变得更有甄别能力。如果这些事情你没兴趣,那为什么一个高等院校要迁就你的不成熟?这是大学,不是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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