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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者是怎样“炼”成的

2015-09-14 09:05:00教育热点
原标题:思想者是怎样“炼”成的 《上课的学问》 黄玉峰 著 江苏凤凰科学技术出版社 ■潘新和 一位独行侠,在喧嚣、荒芜中,默默撑起语文界的脊梁。他是名师中的名师,他叫黄玉峰。读玉峰先生的新书《上课的学问》是师魂的熬逼与荡涤。他的课,是培育“立言者”的课,是有德行魅力与思想张力的课,是有言语生命意识与言语信念、信仰
原标题:思想者是怎样“炼”成的

《上课的学问》 黄玉峰 著 江苏凤凰科学技术出版社

  ■潘新和

  一位独行侠,在喧嚣、荒芜中,默默撑起语文界的脊梁。他是名师中的名师,他叫黄玉峰。读玉峰先生的新书《上课的学问》是师魂的熬逼与荡涤。他的课,是培育“立言者”的课,是有德行魅力与思想张力的课,是有言语生命意识与言语信念、信仰的课。这样的课,可使学者、教师得以自我反思与升华。

  有境界、有襟怀的课

  王国维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 “东坡之词旷,稼轩之词豪。无二人之胸襟而学其词,犹东施之效捧心也。”他说的是词家,教师亦如是。不读黄玉峰,就不知道什么是有境界、有襟怀的语文课。

  我以为,玉峰先生境界、胸襟之精神内核,用“尊德行而道问学”以概之,最为恰当。只要读了他的书,与他有所交往,定会感受到他本真、良善、敦厚之德行,深厚、精微、中庸之学问。

  认识玉峰先生十余载。十多年前,玉峰先生以“语文教学‘叛徒’”的形象,走进我的视线。第一次见他,是在1999年“中语会”天津年会,我亲睹了“抢话筒”事件。此事颇为轰动,让我真切感受到他“金刚怒目”的一面。是时,语文教育病入膏肓,人神共愤,学界口诛笔伐其弊害,然而,会上还在歌功颂德、文过饰非,且容不下不同的声音。在大是大非面前,为了孩子,为了未来,为了捍卫话语权,玉峰先生冲上讲台,率直地表达了自己的见解。那年他54岁,李镇西先生善意地谑称其“‘五四’青年”,颇得其神韵。

  在小事小非上,他则克己谦和、善解人意。他出版《教学生活得像个人》时,编辑要删掉观点较尖锐的两章,他宁可不出版也不愿删改,可是当教育界前辈吕型伟先生出面关说后,他妥协了。他说:“九十四岁的老人与你说这个话,我要是一定坚持到外面去出版,老人会心酸的。”在这里我们看到了温厚纯良的他。是非分明、刚柔相济的品格,在他身上表现得十分鲜明。在本书中,我们会读到许多他对名人、名篇犀利、深刻的批评,而他渗溢其中的宽广、仁爱、体恤之心,也无所不在地温暖、感动着我们。

  他对自身的德行修持令人敬佩。声名远播却“无诱于势利”,对“名利”的自律,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心无旁骛地甘做一个纯粹的语文教师,这便是一般人达不到的境界、胸襟。他不但“教而优不仕”,连叫他去做课本主编竟也不去。这绝对是一件名利双收的事,以他的学识与声望,当之无愧。他是这么看的:“教科书主编这个权力是很大的。要编这个东西,你肯定是要跟别人走的,如果要坚持自己的东西,肯定通不过,怎么办,还不如不做。”他不愿意为了名利丧失道义。

  “满堂灌”也精彩

  “德行”修炼,须建立在“学问”基础上,有此二者才担得起教师“教书育人”之重。作为教师,育人,需要“尊德行”,“修德”“明理”须“学问”;教书,“传道、授业、解惑”,更是离不开“学问”。“德行”与“学问”是教师的基本素养,上课的底气。

  真正的好课,是从胸中流淌出来的。他的课看似毫无章法、朴素平淡,却行云流水、气韵生动。他的课是有内在风骨气韵的课。或逐字串讲、条分缕析,或浮光掠影、蜻蜓点水,或浓墨重彩大写意,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无一定之规,有无法之法。为无为而无不为,从心所欲不逾矩。

  他的课最让人着迷的是兴之所至、忘乎所以的满堂灌。与今天许多“高大上”的观摩课比,他的课不“美”,他既不是口若悬河、巧舌如簧的演说家,也不是风趣幽默、谈笑风生的表演家,他只是波澜不惊地娓娓叙说,说他想说的话,平淡如水而又直击人心的话。诚如老子所言:“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满堂灌,不靠多媒体取胜的课,只要有思想,有见地,也能博得满堂彩。

  玉峰先生的满堂灌最出彩的是“知人论世”。这似乎是最老套的教法,今天再无能的语文教师上课也必说作者生平、时代背景。与大多照本宣科,从教参、网络中趸来,现买现卖不同的是,玉峰先生说的是自己的研究所得,是自己的发现。听他的课,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知人论世”,什么是厚积薄发。

  他教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给学生讲李白其人其事,是在读了李白所有的900多首诗之后。教鲁迅的《拿来主义》,背后是对鲁迅几十年的研究,教其他的课何尝不是如此。他出版过专著《说李白》《说杜甫》《说苏东坡》《人是怎么不见的》……主编了十多本的师生文艺读物。他讲授过二十多个专题:诗经专题、楚辞专题、唐诗宋词专题、鲁迅专题、胡适专题等,他是用德行、学问“知人论世”,用德行、学问换取教学的自由与率性。他做学问不是随便读几本时尚读物,而是要做专题、系统、深入的研究:从微观到宏观,由点到线到面。

  以德行、学问为基础,他的“知人论世”便与众不同,能激起学生的求知欲、思考欲、言说欲、表现欲,激起他们做学问的欲望。比如,他教《边城》时对学生说:“……你是不是应该去查一查沈从文那个时代,沈从文为什么会割腕自杀,沈从文怎么最后醒过来了,进行凤凰涅槃,他最后站起来了,解放以后不写东西了,而所有写东西的人,写出来的东西是没有用处的东西,这点大家思考一下,为什么。”他让学生读文,更读人;解读,更解写;读有,更读无。

  在“尊德行”“道问学”上下足了功夫,他的课便无须以教学“艺术”取胜。他不屑于照本宣科,而是理直气壮、入木三分地品评、臧否作者、文本。在课例中,他几乎对所有的作者,都有基于德行与学问的追索与探究,他的“知人论世”的“知”是真知,“论”是新论。由于他的“知”与“论”高于学生的认知,使他们能够受益颇多,因而,不论他是满堂灌或满堂问……不论怎么教,他们都能接受,而且心悦诚服。

  培育立言者的课

  玉峰先生的课,是师生间思想的撞击与对接,是言语生命、精神生命的承传。是培育未来的“思想者”——“立言者”的课。

  他的课不乏独到的见解,但表达自己的见解不是目的,让学生懂得如何生产思想,懂得思想者是怎么“炼”出来的才是他追求的。

  他教《蜀道难》,在梳理了他人各种观点之后,得出自己的独特结论:“这是什么,不是蜀道难,是仕途难。我认为这是他心灵的写照,虽然不管他当时自己意识不意识。他强烈的这种不如意,始终在这当中。”“这首诗是宣泄他内心的痛苦,不过他是一种艺术地宣泄,极度夸张地宣泄,把自己的痛苦放大了十倍、百倍、千倍、万倍,然后通过诗歌把这种痛苦稀释为零,你看我们读他的诗感到痛苦吗,我们只是感到痛快,没有感到痛苦,其实他内心是痛苦的,但是他的诗写得痛快淋漓,明明写的是绝望,但是写得是那样地有气势,那样地雄壮。无论是色、形象、声音、感受都是那么地壮观,所以我说他是把绝望写成了一首雄壮的交响曲,把痛苦变成了一种享受,痛得有快感,就像我们现代人所说的,痛并且快乐着,这就是李白。”这是他独一无二的新解,他说:“我这里面没有任何别人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他接着为自己的新观点摆出一套理由与依据:“那这首诗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不是谁说的算,是我们对他的研究,对学术的研究,李白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们要论文识人,知人论世,有比较才有鉴别。接下来我们就做这三件事情来论文识人……”他不是简单地将感受或结论告诉学生了事,而是告诉他们自己的观点是怎么来的,认知过程是怎样的,凭借的是哪些学术资源。这哪里是在上课,分明是在做学术讲座,是手把手教学生求知、做学问的方法。

  玉峰先生用他的课,诠释什么是“尊德行而道问学”,诠释如何培育“立言者”。他的课表明:教师深层次的职业自豪感、幸福感,与德行、学问修炼的投入量是成正比的。付出与回报对等,但收获不在眼前,而是在长远。韩愈说:“(气)不可以不养也,行之乎仁义之途,游之乎诗、书之源,无迷其途,无绝其源,终吾身而已矣。”玉峰先生的课之所以令人叹服,就是因为他“无望其速成,无诱于势利”,一辈子行走在“仁义之途”,浸润于“诗、书之源”,为学生树起“立言者”之风范,为教师立起师魂、师道之楷模。(作者系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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