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书比当律师更合适”

法学教育家沈达明（资料图片）

　　■高毅哲

　　9月19日，对外经济贸易大学隆重举行了中国当代杰出法学家、著名法学教育家沈达明先生诞辰100周年纪念大会，200多名校友和300余名在校学生出席了纪念大会。而此时，沈达明先生已经去世9年了。

　　一个去世多年还被众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记住的人、不远万里赶来缅怀的人，必然有着杰出的成就和卓绝的人格。沈达明先生就是这样的人。

　　沈达明生于1915年。1936年至1941年期间，他伴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硝烟在巴黎大学完成了五年的留学，获得法国国家学位法学博士，随即迎着抗日战争的烽火回国，播撒下第一批法律人才的种子。解放前夕，他回到母校上海震旦大学。新中国成立后，他从1953年起在对外贸易学院（现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任教直至2006年逝世，时间长达53年。

　　其中堪称传奇的是，法律专业出身的沈达明1953年登上对外贸易学院的讲台后，竟一直讲授法语。直到1978年，已经63岁的他，才终于真正有了用武之地，登上了法律专业的讲台。为了这一天，他足足等待25年之久，早已华发丛生。

　　已迈入暮年的沈达明，非但没有伤感，反而如初升的朝阳一般，以青年之精力，盛年之理性，开始在法学的盐碱地上耕出一片肥沃的绿洲。走上法律专业讲台的第一年，他就招收了第一批国际经济法专业两名硕士研究生，他三十多年的法律专业积累似乎在一夜之间爆发，为中国对外开放播下第一批国际经济法的火种。也正是由于他深厚的无可撼动的专业根基和资质，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于1984年设立国际经济法系，该系也在当年首获博士学位点，沈达明本人成为第一批也是唯一的博士生研究生导师。此后，他一直在法律的园地里耕耘，在耄耋之年仍未离开自己深爱的讲台，成为我国为数不多、也是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唯一不退休的教授。贸大校内公认，贸大国际经济法系乃至贸大法学院能拥有今天的规模、地位和成就，沈达明起到了奠基的作用。

　　沈达明能在63岁以后建立这样的功勋，与他在失意岁月中不沉沦有至关重要的关系。多少人在人生的坎面前退却了、消沉了，更何况是一个长达25年的坎呢？但是沈达明却没有蹉跎岁月。在他从事外语教学的25年里，他练就了绝顶的外语水平。外语帮他获得专业所需的第一手材料，使他多了两只眼睛和两只耳朵，更多了一种思维方法。贸大外语学院俄语系教授陆勇1964年到北京外贸学院教俄语，当时跟沈达明在一个系，他回忆说：“沈老多年在贸院教法语，后来当我听说他成为中国著名法律专家时，感到非常震惊！我感叹他被埋没了这么多年，但我从来没见他消沉过，他总是乐观、达观，幽默！因为他非常自信，坚信他的一身才学会等到真正用武的那一天。”

　　在沈达明身上，体现了一位一心治学的真正知识分子的情怀。沈达明的一个点子就能使他的弟子们碰到的棘手案子柳暗花明，如果他投入市场，来钱肯定很快，可沈达明只对写书情有独钟。因为历史的原因，盛年的他失去了宝贵的法学研究机会，他便利用晚年来弥补这一缺憾。他对赚钱的看法是：每个社会，每个历史阶段，肯定有某些行业能赚钱、教师相对清贫，却可以有休假搞课题，很充实。他说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让我当律师，现在可能一本书也写不出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一点也不后悔，因为我写书比当律师更合适。”

　　这样的一位先生，怎能不赢得后人的永久怀念。在沈达明的弟子提议下，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法学院还以沈达明和国际经济系首任系主任冯大同的名字创立了“沈达明—冯大同法学教育基金”。后人们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对先辈由衷的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