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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故事中的母亲形象:慈祥与恶魔

2016-04-14 00:00:09父母学堂
童话故事中出现的女性有两种形象:一种是慈祥善良的母亲形象,还有一种是巫婆、善妒王后等可怕的恶魔形象。究竟该如何看待母性这种极端的双重性?日本心理学家河合隼雄说,“人们总是只承认母亲的正面性是母性的本质,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文化和社会,但她的负面性却始终存在于人的无意识中,威胁着我们”。如果母亲们无

  童话故事中出现的女性有两种形象:一种是慈祥善良的母亲形象,还有一种是巫婆、善妒王后等可怕的恶魔形象。究竟该如何看待母性这种极端的双重性?日本心理学家河合隼雄说,“人们总是只承认母亲的正面性是母性的本质,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文化和社会,但她的负面性却始终存在于人的无意识中,威胁着我们”。如果母亲们无论对待何事,从不反省自身的能力,总是企图大包大揽,等到发现其实自己并不可能包揽一切时,便选择放弃,“这不是将人置于死地又是什么?我们在帮助他人时,难道没有以培养为名妨碍他人的独立?”为了抵抗母性的自然力量,人们努力确立自己作为人的独立意识。而随着孩子的成长,他们会认识到母性的负面性,也就是阻碍孩子独立的力量,他们感觉到必须要与之分离。孩子的伟大之处也正在于此,他们一边体味着离别的悲哀,一边下定决心自己一个人往前走。

  读中学一年级开始,女生A子拒绝上学,闭门不出,并且试图上吊自杀。她抱怨妈妈做的饭太难吃,用力拉妈妈的头发,或者在妈妈的床边大声吵闹或跺脚,不让妈妈睡觉。她也抱怨自己的爸爸长得太丑,责怪妈妈“为什么把自己生得像父亲?”

  惶然无措的母亲在主治医生的建议下开始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但是她满脸的不高兴,认为“问题都在A子身上”,就算自己来心理咨询也只怕没什么用。慢慢地,母亲愿意向咨询师倾诉,她认为孩子变坏,责任在于自己的丈夫和婆婆。因为她的丈夫和婆婆之间有着过于强大的同盟,她虽然是妻子,可是在家里的地位只是“不花钱的女佣”。她的女儿A子一方面责怪母亲,甚至使用暴力,可是在夜里却会钻进母亲的被窝。借此之机,母亲向丈夫提出,在A子的情形好转之前他们先分房而睡。父亲表示同意,而对母亲来说,她没料到她第一次产生了“终于可以正面拒绝”的感受,而不再只是心里头对丈夫充满怨言。

  A子仍然对妈妈抱怨连连,但是母亲逐渐感受到,孩子是在替自己辩护,为自己争取在家庭中的地位。当母亲提出想出去打打零工、而不是整天做家庭主妇时,A子主动声援妈妈,说自己可以承担一半的家务。母亲开始外出工作,外表也有了很大变化,变得年轻了许多。她的丈夫也开始开车来接送她进行心理咨询。很快,A子成为妈妈外出工作的后盾,她自己也愿意去上学了。

  

  妈妈和女儿 by Vickie Wade

  日本心理学家河合隼雄注意到了这个母亲和女儿关系的诊疗案例,他认为女儿A子在母亲床前跺脚或大闹,不让母亲睡觉,实际上是女儿对改变母亲现状的迫切要求,希望母亲“清醒过来,站立起来”。A子在希望母亲独立的过程中,实际上也是在面对自我人格的独立。她认为母亲应该向过去告别,事实上,A子内心也正面临着向童年的自己告别的重任。

  A子一面对母亲施以暴力,有时候却偷偷钻进母亲所睡的被窝。孩子既希望母亲一直抱着自己,同时又有哪怕一脚踢开母亲也要离开的心情。孩子的这种心理活动,往往在对待自己的心情上也是一样,有时候觉得自己无比可爱,有时候又极其厌恶自己。

  对于青春期里的孩子而言,他们不再像童年期那样深深地依赖父母,孩子的人格要自立,必须离开母亲。可是母子间的分离,无论对于孩子还是对于母亲,都并不容易。如果母亲过多关注孩子的自立,忽视了自立之前母子间亲密的一体感,孩子在分离的时候心里还有遗憾,就无法成功地自立。可是如果过度沉浸于一体感中,孩子的自立能力就会变得非常弱。自立并不是与母亲毫无关系,而是与母亲之间形成全新的关系。

  

  电影《灰姑娘》剧照

  河合隼雄曾经让大学生们写一篇小论文,讲讲“对自我人格形成产生重要影响的书籍”。令他吃惊的是,很多学生谈到少儿时期的读书经历时,提到了童话和寓言故事。而河合隼雄从事的心理治疗工作让他发现,“毫不夸张地说,在现代心理治疗室里经常出现白雪公主、亨塞尔和格莱特,甚至是能施展吃人魔法的老太婆。当然,他们外表迥异,但揭开外表,他们与童话、寓言故事的主人公几乎没有区别。”

  那么童话故事里关于母性的描写,是否在向我们揭示某些秘密呢?河合隼雄认为,我们现代人知道得太多,很难体验某件事原本的意义。我们需要的正是从有意识的世界回归无意识的世界,并且在这两者之间建立起理想的关系。我们选择了以童话、寓言故事为手段,回归无意识的世界。

  格林童话里有一则故事叫《特露德太太》,讲的是一个既任性又自作聪明的女孩,不听父母劝阻,只身去见特露德太太。特露德太太露出了女巫的真面目,将女孩变成一块木头扔进了火里,然后一边坐在那里取暖一边说:“这下就明亮啰。”

  

  《特露德太太》by Miwa YANAGI

  童话故事里一直有着两种迥异的女性形象,实际上代表了母性的两面性。特露德太太是个女人,但却是个恶魔般的女人,这个故事告诉那些轻信母亲充满慈爱的人,母亲有可怕之处,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冲击。当母亲的慈爱、对母亲的孝养等成为公共伦理后,人们便很难将母性的负面性植入其中。而童话、寓言故事则具备将这些被遗弃的事实捡拾起来,加以保存的功能,这源自意图完善公共伦理的民众的智慧。这些看起来荒诞不经的童话,实际上在提醒着我们,不要忽视了爱的另一面,它负担的沉重性与走向极端的可能性。

  母性包容一切,拥有生育和养育的功能。与此相对,父性具备的功能则是阻断。它与母性的一体化功能相反,会对事物进行分割和剥离。父性是秩序和社会规范的施行者,拥有权力,训练孩子遵守规范。母性包容一切的功能与父性区别善恶的功能保持良好的平衡时,人们的生活才能过得圆满。

  《亨塞尔与格莱特》是格林童话里另一个经典故事。樵夫一家很贫穷,又遇到了饥荒,母亲向父亲提议:与其一家四口人都等着饿死,不如把两个孩子扔进密林里去。母亲向父亲提议丢掉孩子,显露出母性的负面性。但是故事第二段马上做了交代:“两个孩子听见了继母对父亲说的话”,不经意中传达出母亲是继母的信息。众多读者因为“继母”这个词安心起来,变得能接受这一切。

  

  《白雪公主》剧照

  可是事实上,这个故事最初的版本中,母亲就是亲生母亲。1840年定稿时,格林兄弟将之改成了“继母”。白雪公主那个恶名远扬的母亲也一样,那个因忌妒企图杀害女儿的王后,在最初版本里是白雪公主的亲生母亲。对于这种改变,研究格林兄弟的著名学者高桥健二先生说:“应该这样。亲生母亲忌妒女儿的美貌,企图杀害她,这未免太缺乏人性,太残酷了。”河合隼雄因此感慨道,“人们总是只承认母亲的正面性是母性的本质,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文化和社会,但她的负面性缺始终存在于人的无意识中,威胁着我们”。

  而所有母性的负面特征,让人们有意识地承认这点比较困难,所以就由“继母”这一形象来承担一切负面特征。继母这个名义,将母性的所有负面特征都背到了身上,虽然在现实生活中,好的继母也并不少见。

  很多孩子通过暗中偷听父母的谈话,认识了父母不为人知的一面,因而走向了独立的第一步。如果父母不为人知的一面对孩子打击太大,也会使他们走向极端。在走向密林的途中,父母和孩子之间的对话很有意思。亨塞尔不断回头看,遭到父母的叱责。父母在想,这孩子竟然把早上的太阳照在烟囱上的影子看成小猫,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孩子。亨塞尔实际上并非真的在看烟囱,而是希望记住家里的样子。他“认识了父母不为人知一面的孩子,开始有了父母不知道的心眼儿。他开始一步步地走向独立的道路。”这则残酷的故事讲述着童话里一个经典的主题:孩子离开母亲,开始独立。

  

  《亨塞尔与格莱特》初版封面

  被扔在密林中的两个孩子又害怕又饥饿,却突然看见了由面包、蛋糕、糖果做成的面包屋,巫婆准备的甜美丰盛的糕点,河合隼雄说,这“令人联想起母亲的溺爱。溺爱会妨碍孩子独立”。亨塞尔和格莱特两兄妹在短短的时间里先后经历了极端的冷酷和极端的宠爱。“说白了,这样的冷酷和宠爱是性质相同的行为。” 物质上过度宠爱的反面,往往是精神上爱的缺失。最后这对机智的兄妹将巫婆推进了烤炉,得以逃脱。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之后,兄妹俩变得勇敢坚强。当他们回到家后,发现继母已经死了。“这显示母亲和密林中的巫婆有微妙的共性”。

  河合隼雄看到日本一些现代家庭的状况:母亲对孩子竭尽所能,为了孩子在所不惜,甚至为他们建立“面包屋”。与母亲在家中强势态度所比,父亲则比较弱势,经常对母亲言听计从。为了弥补父亲的不足,母亲还必须承担一部分父亲应尽的责任。由于母亲过分为孩子操心,她们开始发挥父亲的作用,时常督促孩子抓紧学习,取得更好的成绩。当母亲同时扮演父亲角色时,普通母亲应有的特征越来越少。孩子一方面受到过分的宠爱,另一方面却缺乏人性化的待遇,体验着冷酷。很多母亲会说“为了孩子好”、“为了孩子的将来”,她们不是紧紧抓住孩子,就是完全撒手不管。可是一旦发现孩子没有按自己的目标前进,又出现撒手不管的慌乱。河合隼雄体会到的日本家庭的状况,今天何尝不就在我们身边上演着呢。

  而随着孩子的成长,他们会认识到母性的负面性,也就是阻碍孩子独立的力量,他们感觉到必须要与之分离。让我们正视孩子成长中的伟大之处,一边体会离别的伤感,一边鼓励他们独自前行吧。

  转自《三联生活周刊》 作者/吴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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