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尚在,凤凰何寻?!?——别让死亡成为呼唤传统的“噱头”|?读者评《百鸟朝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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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鸟尚在,凤凰何寻?!——别让死亡成为呼唤传统的“噱头”
木 叶 | 复旦大学研究生
本文系作者投稿,投稿邮箱:tansuoyuzhengming@126.com
这不是波兹曼笔下“娱乐至死”的时代,而是一个“消费至死”的时代,当《百鸟朝凤》每一个争论点都被榨干的时候,也是它“死亡”之时,到那时,新的热点头条又会“霸屏”,震撼之后邈远的期待又有几分会实现呢?
“死亡”也许是一个情感爆发的导火索,可以一次次撩拨民众已经不再敏感的神经,然而当“死亡”成为呼唤传统的噱头后,“死亡”之后又该做什么又有谁去做,就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迷。不要在大师去世的时候才想着去读书,不要在技艺无传的时候才想起继承,比之更难以言说的是不要让所谓悼念、所谓“忆往昔”, 成为自己文化身份的标识。
京剧大师梅葆玖先生去世,人们感叹梅派人物凋零,风骨难觅;
文坛名宿杨绛先生去世,人们哀挽“民国范儿”一去不返,杳然无迹;
吴天明导演的遗作《百鸟朝凤》上映,媒体宣传铺天盖地的又是“向第四代导演致敬”、“怀念八十年代”......
一篇篇悼念文章刷爆朋友圈,可悼念之后,我们呼唤的传统便能回来吗?
百鸟尚在,凤凰何寻?!
经历了最初的默默无闻、票房惨败,亦有后来“直播下跪”的起死回生,《百鸟朝凤》裹风挟尘而来,俨然成为2016开年以来口碑最好的国产片。然而在广受好评的同时,诸多影评人也纷纷向其“开炮”,抨击其故事情节呆板老套、人物刻画手法单一,尤其是以“死亡”为噱头炮制的一场“肺癌型悲情故事”,情怀有余新意不足。
在作者和导演的故事结构中,焦三爷只能死也必须死,似乎只有一场突如其来的“死亡”才能将传统文化消逝的悲哀拉回到大众视野。导演期望从唢呐中淌出的一滴滴血转化为观众的一滴滴泪,可在死亡冲击之后,唢呐象征的传统文化又该走向何处?近百年前鲁迅曾经发问“娜拉走后怎样?”,那在当下我们是不是也要追问一句:“焦三爷死后怎样?”
抛却操作层面的问题,《百鸟朝凤》极重要的意义便在于对工匠精神的呼唤,而其最大的问题也在于给观众提供“死亡”震撼之后,未能给出一个走出文化传承困境的出路,或许其答案本身就并非一部电影所能提供的。我们不知道焦三爷灵魂远走之后天鸣是否会产生动摇,亦不知道将注意力大都放在称谓上的“傅正局长”能否真正重视非遗保护,甚至无法预料这一批走出或拒绝走出农村的青年之出路,这也是为什么当电影结束后观众大多会生出意犹未尽之感。
比较来看,《百鸟朝凤》与近来热播的《我在故宫修文物》有异曲同工之处,如果前者老老实实地讲故事,或也可以凭其平淡质朴达到同样打动人心的目的。网友经常调侃,“深情总是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可当见惯了一成不变的“把主人公写惨写死”的套路之后,影片本身所要传达的内涵不免会大打折扣。
但我们无疑可以看到,《百鸟朝凤》努力传达黄河边上最朴实平凡的百姓们对于传统文化的坚守。没有造作排场,没有浮华扭捏,只一句“无双镇不能没有唢呐”,焦三爷便与唢呐痴缠了一辈子。电影中最感人的不是焦三爷类似于乡村干部式的精神宣讲,而是他在展示心爱唢呐时的真情流露,是日复一日带徒弟的心血积累。“一代弟子只传一人,这个人必须是天分高、德行好的人”,他选择天鸣而非天资更佳的蓝玉作为继承人,亦体现了在民间老艺人的心目中,“把唢呐吹进骨头缝儿”才是工匠精神的精髓,技艺的永续传承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在电影特效大受热捧、追名逐利的价值观盛行的当下,吴天明导演似乎有意与我们打了一个“时间差”,在无所信仰、无所坚守的后现代社会追念“一辈子只做一件事”的时代。到底是导演观念落后了三十年,还是我们无法回到八十年代的语境下去理解这样一群带有理想化艺术追求的手艺人?进而言之,我们到底有没有必要因为技术性的缺陷否定一部影片的全部?
实话实说,《百鸟朝凤》本不该受到如此多的非难。
对于《百鸟朝凤》的批判,到底是源于一种自然而然的观影感受,还是出于专业电影人对电影水准的精益求精,亦或仅仅是为了发出与众不同声音用以自我身份的标榜?有多少大批特批《百鸟朝凤》的评论人是在看到“直播下跪”的新闻后才去看的电影?有多少侃侃而谈的专家能够抛开心理预设,心平气和地欣赏这部作品?制片人方励的那一跪既成就了《百鸟朝凤》,也彻彻底底将这部电影推上了风口浪尖,沦为舆论的下酒菜,批评的消费品。
而当《百鸟朝凤》这一波热潮归于沉寂,站在正反双方阵营靠其“立身”、“立言”的弄潮儿们便握手言和、弹冠相庆,旋即转身奔袭下一个目标。正如魏则西之后有陈仲伟,陈仲伟之后还有雷洋,《百鸟朝凤》之后还会有下一个“《百鸟朝凤》”,真相不断被涂鸦,价值不断被抹杀,再没有什么可以被建构,有的只是“否定之否定”。
这不是波兹曼笔下“娱乐至死”的时代,而是一个“消费至死”的时代,当《百鸟朝凤》每一个争论点都被榨干的时候,也是它“死亡”之时,到那时,新的热点头条又会“霸屏”,震撼之后邈远的期待又有几分会实现呢?
《百鸟朝凤》消费死亡,最终行将被“消费至死”。
“死亡”本所期望带来的“静穆的伟大”已然被滥用为并不严肃的戏仿,亚里士多德所强调的悲剧的“卡塔西斯”功能,还能否对时下观众起到“净化”作用也实在未可知。
吴天明导演希望以焦三爷的死将矛盾推向高潮的手段,其实与大众舆论每一次悼念文化名人的手法如出一辙。“死亡”也许是一个情感爆发的导火索,可以一次次撩拨民众已经不再敏感的神经,然而当“死亡”成为呼唤传统的噱头后,“死亡”之后又该做什么又有谁去做,就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迷。不要在大师去世的时候才想着去读书,不要在技艺无传的时候才想起继承,比之更难以言说的是不要让所谓悼念、所谓“忆往昔”, 成为自己文化身份的标识。
还记得在各大社交平台上一组获赞极多的问答:“同是大师,为什么杨绛先生去世动静这么大,梅先生去世的时候却没有这样?”答曰:“因为梅先生没有说过这么多鸡汤,而且京剧对于文艺青年们来说,还是难了点儿。”当一切神圣被消解之后,还有什么不能用来搏名呢?
也许在“死亡”之后,我们需要走得更远。
END
编辑:碧华
校对:优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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